2010年,中国企业的海外寻矿之旅,由一个非钢公司、在一个非传统地区,迅速拉开大幕。
1月6日,经营金属和钻石的伦敦上市公司非洲矿业公司宣布:中国铁路物资总公司(下称“中铁物资”)将以1.526亿英镑的代价收购其12.5%的股权,并获得从Tonkolili项目购买铁矿石至少20年的机会。
为摆脱对全球矿业巨头淡水河谷、力拓和必和必拓的过多依赖,同时也经过对投资机会的比较考量,中国企业从2009年始,有意识分散了海外投资的地域选择。
这一趋势显然还将得以继续。只是,从澳大利亚到巴西、智利、加拿大,再到如今的非洲,中国企业海外找矿全球播种的同时,未来的机遇与风险仍然并存。
到非洲去
这是中方有意投资西非天然资源的最新举措,也是中国企业“以项目换资源”在非洲的又一尝试。只不过,这次的对象,是铁矿石资源。这次的主角,是不产一吨钢的贸易流通公司中铁物资。
“对于非洲的铁矿石,前期我们国内关注并不多。此前目光多是集中在澳洲,或者南美、东南亚等地,因而在非洲铁矿方面,国内企业的投资也比其它行业如石油、基础建设等要少得多。”1月7日,国内钢铁咨询机构my steel研究中心研究员曾节胜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
按照此次双方签署的有条件协议,除了以每股5英镑的价格认购非洲矿业公司3050万新股、从而以总价1.526亿英镑(约2.44亿美元)收购后者12.5%的股权外,从2011年开始,中铁物资将每年从该公司进口500万吨到800万吨的赤铁矿石,时间持续至少20年;从2013年开始,则可以从后者进口1000万吨磁铁矿石,并可在协议到期后延长5年。
而中铁物资除了提供部分资金外,还需要在铁路设备、港口物流等基础建设等领域向该公司提供帮助,这也恰恰是不少去非洲的中国企业的优势。
这一交易,将帮助非洲矿业公司完成旗下Tonkolili项目第一阶段2.8亿元-3亿美元的投资。其CEO Alan Watling表示:“期待这一强大的战略关系,可以帮助Tonkolili赤铁矿达到2011年第一阶段年产800万吨的目标。”而该公司的长远目标,是要实现年产4500万吨铁矿石。
在此前,中国进口铁矿石的非洲图谱上,仅有南非较为醒目。作为非洲最大的铁矿资源国,南非以每年对华出口1200万吨、占中国年进口量的3.5%的“成绩”,自2004年始牢牢占据我国进口铁矿石第四大贸易国的位置。
由于距离遥远,中国钢企在非洲与南非之外的合作,也仅有两年前莱钢与毛里塔尼亚国家铁矿公司签署铁矿石长期购销合同、一年前武钢以现金和技术入股马达加斯加Bek-isopa矿区勘探及开采权60%股份,等少数的案例。
但如今,这种局面或许将加速变化。“从长远来看,中国铁矿石海外资源的搭建还是会继续扩大,牵手非洲矿企的案例也会越来越多。”曾节胜评价认为。
中国钢企与海外矿山的博弈中,后者往往占据主动,集中反映在年度铁矿石谈判中;今年这种局面正在悄然发生变化,中国钢企通过选购非洲地区矿产资源,可能在即将来临的铁矿石谈判中掌握更多的话语权。
跨越澳大利亚
“其实从资源本身的质量、矿石到中国的运距以及现有配套设施包括铁路港口等的完善程度,诸多因素综合考虑的话,中国的钢企还是非常向往澳大利亚的。”7日,一位大型钢企的资源部负责人这样对本报记者表示。
这基本也是业内的共识。澳大利亚贸易委员会大中华区资深投资专员王恒岩也向本报记者表示:“毕竟智利、非洲等地的铁矿石品位,与澳大利亚相比还是有差距的。”
这从五矿甘愿放弃核心资产入股OZ Minerals、华菱入股FMG、武钢牵手澳矿商WPG和CXM,都可见一斑。
但事实上,在经历不寻常的2009年后,澳洲投资机会和环境都已经发生了不小变化。
“一方面是多年来中澳铁矿石领域积累的矛盾,2009年以力拓案的形势爆发,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双方经济层面的往来,FIRB一度推迟或者重审中国的投资申请,我们作为企业也开始没有信心,”上述钢企资源部负责人告诉记者,“还有一个方面,澳大利亚最好的资源在两拓手中,好的投资机会也随着时间越来越少,成本却越来越高。”
曾节胜也提醒道,政策影响虽有,但不是全部原因。“澳洲的铁矿石50%以上都出口到中国,而中国买家同时在不断加大投资,澳国内也会认为自己的战略资源受到影响而比较敏感,企业之间也存在竞争。所谓卖牛奶还是卖奶牛之争,就在于此。”
一个最能说明的案例,也恰恰发生在中铁物资身上。去年下半年,中铁物资原有意购买澳大利亚United Minerals公司股份,后因必和必拓“抢亲”而希望顿失。
中国企业或主动、或被动去到更远的地方寻矿,以武钢的2009最为炫目。
获马达加斯加Bek-isopa矿区勘探及开采权60%的股份、2.4亿美元入股加拿大联合汤普逊铁矿有限公司(CLM),与巴西EBX共同开发矿山和建立钢厂,与委内瑞拉矿业集团达成长期采购合同和五方协议,创下首个明确以中国价执行的合同,等等。从非洲到北美到南美,中钢协会长、武钢总经理邓崎琳践行他对中国钢企摆脱受人“扼颈”命运的尝试——“唯有走出去”。
值得注意的是,武钢集团矿业公司的相关负责人告诉本报记者,“很多机会都是外方主动找到我们,主动投怀送抱的。武钢要做的,只是严格的考察和选择。”
这像极了去年中非合作论坛期间,纳米比亚总统亲自向中国企业推荐当地的矿产开发业,希望中国企业到那里投资,并许以政策上的优惠。
非洲挑战
但中国企业绝不是唯一的行动者。
全球第一大钢厂安赛乐米塔尔公司早就在巴西、利比里亚、塞内加尔、哈萨克斯坦、墨西哥和美国等多国布下多座矿山。
不久前,该公司战略发展部负责人BillScotting就曾表示:2010年,将通过收购一些矿山和开发项目,使铁矿石自给率从目前约50%提高到2014年的75%-85%,使旗下铁矿石年产量将从约5500万吨提高到1.1亿吨。
相比之下,我国武钢的铁矿石自给率目前仅为20%,全行业也还在向着2015年实现自给率50%而跋涉。
因而即便如铁矿石储量达170多亿吨的非洲,也可能成为各方紧盯的下一个目标。与日韩相比,晚了30年才行动的中国企业,在布局全球铁矿石资源空间、时间和方式上,都面临着挑战。
对此,曾节胜认为:“现在国内企业海外找矿可谓全球播种,但由于企业数量众多,走出去并没有统一协调。前期错过了澳洲南美等最重要、最好的机会后,现在去非洲仍然是比较乱。”
除此之外,今日播种之后,何日得以赏花,也是横亘在中国投资者面前一道不远的门槛。毕竟,海外矿山建设不似国内,从意向、征地、建设、环评等诸多环节,都面临当地政策环境和社会习惯的影响和控制。
“就目前而言,全球铁矿石供应仍然偏紧。但是从远景来看,由于目前铁矿石投资增长明显超过需求增长,计划项目非常多,我们预计在2015年左右,铁矿石会明显过剩。那么彼时中国企业可能可以享受更低价的矿石,但高投入后能获得怎样的投资回报,却将是一个潜在的风险。”曾节胜表示。